2012年的双十一玩得相当火爆，那时我刚刚接触网购，买的东西也基本是些在实体店里买不到的，在我心里，网购仅仅是实体购物的补充而已。那天我一早醒来就听说淘宝网瘫痪了，心里还纳闷都是些什么无聊的人去凑热闹。没过几天，覃宇抱着一箱箱的“宝贝”回到了宿舍，打开一看，什么零食啊、衣服啊、卫生纸啊、手机啊啥都有，把我们几个都看傻了眼，他乐呵呵地对我们说：“买了这些东西，挺划算呢！”我这才想起这哥们双十一那晚问我电脑用不用，我说不用，他说拿去用用，我说好的，原来是大半夜扫货去了。

于是，当年双十一给我们最大教训就是明年一定要买买买，可是双十一刚过，明年的我该是怎样一种心情？这话题像极了两年前的我，还记得那年9月份，我报到后进宿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站在阳台上向下望了望，问自己在三年间会不会从那里跳下去，后来的答案是应该不会，因为宿舍在一楼，我甚至能看到地上爬动的小蚂蚁。

双十一那几天，线下的买卖也做的不错，当时有个民间的流动书商在学校办了一个书展，他们的书在价格和内容上都比较接地气，所以一连几天，我下课后都会和强东过去瞅瞅有什么好书。他们摆出来的书很多，我俩经常会有意外发现，有时候甚至能找到绝版的好书。

那天我们正搜索时，强东猛然来了一句：“一本道！”

“哪儿呢哪儿呢？”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男生还有几个女生齐刷刷地看着强东手指的方向。

“哦，不对不对，是一本通。”强东红着脸低声说。我感觉自己听到了身边几个小声的“卧槽”汇聚起的响亮声音。

逛了几天，我最终买了三本书：刘猛的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》，路遥的《平凡的世界》，谭浩强的《C程序设计》。第一本我高中时看过，买一本是为了珍藏，现在它仍静静地躺在我的书架上；第二本是看到很多大学生必读书里都在推荐，在我临近毕业时，我把它送给了一位学弟；第三本主要是为了装逼，买回去后就束之高阁，毕业时送人都没有要的，只好当做垃圾卖掉。

其实我大二时专门花时间学过编程。自从上大学后，我一直有两个不满，一是对专业，二是对学校，概括来说就是我的大学生活很苦逼。学校是无法改变的，因为我从没像李晨那样有过“回读”的打算。我抱怨最多的就是自己专业性不强，因为我可以被任何人抢去饭碗。于是，刚入校门的我立志要掌握一技之长，这可能也是很多文科生的想法。

在我眼里，最具“一技之长”特性的莫过于编程，于是我买来谭浩强的那本经典书。后来听说C语言已经落伍了，现在流行的是JAVA，于是我到优酷上日夜不断地听JAVA课。后来李晨告诉我，C++才是最实用的。我说何以见得？他说“带两个加号的肯定比啥都不带的要牛叉！”于是我托他去图书馆帮我借一本C++的书，几天后，李晨捧着一本《C#从入门到精通》来到我面前，我质问他为什么借回来一本C#？他说“这不是C++吗？两个加号都写在一起了，肯定比分开写的牛叉啊！”于是，我的编程之路最终死在了李晨手里。

橘子说我太浮了，定不下心来，我想想也是，我又不是计算机系的，从心底就没有对自己的严格要求，自然也是学不了这些东西。而且编程只是工具，后来我渐渐明白，不论是C语言，还是C++、JAVA，它们都是相通的，就像玩红警的不同版本，问题不在于玩哪个版本，而在于是不是会流畅地玩某一版本。于是，在多重不合时宜下，我的技术梦理所当然地破灭了。

双十一过后，天气愈加寒冷起来。学校开始供暖了，但宿舍的暖气实在不敢恭维，尽管它就在我的床头，却仍不能耽误我每晚被冻醒的悲剧，特别是还要查早起和晚休的时候，更是不让人睡觉。当然，跟我比起来，李晨更惨，他每天早晨要排队站在寒风中等我们早起去签到，签到的事我不抬杠，毕竟早起早睡是个健康的好习惯，但信息化如此强大的时代，如果还坚持人工签到那就太没有人情味了，学生何苦为难学生，这本是一个打卡机就能解决的问题。

那段时间我常去图书馆找橘子，图书馆的供暖可能跟宿舍不是一个系统，无论是在书库、阅览室还是办公室，都暖和的不得了。我去的时候经常打着复习考试的旗号，在阅览室里占个位置，刷刷空间动态，看看军事杂志，时而还会去找橘子倒杯茶水，聊聊天。有时候我干脆把作业带过去让橘子提问我，有时候跟她练个英语对话，到了饭点还能一起去吃饭，那是我大学四年最难忘的时光，每一天都过的很满足，不用伤心过去，也不必惧怕未来。那段时光真的存在过吗？为什么再也回不去了？有人说四维空间的第四维就是时间维，如果真是那样该有多好。

“扯淡，时间和空间是两个概念，四维空间怎么可能是时间维？你有没有好好看过《三体》？”天哥回我消息，我想他应该在值夜班，夜半无人寂寞时，果断和我侃大山。

“所以三体是有bug的，大刘的视野还是被人类限制了，从宇宙社会学的一登场就被限制了，宇宙是宇宙，人类社会是人类社会，而这本来就是不相容的，把它们叠加在一起绝对是低估了外星人。”我抬起头，望着窗外飞驰的华北平原，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，外面一片漆黑，车窗上映着车厢里各种姿势的旅客，有的躺着，有的趴着，有的跪着，离我最近的是一张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面孔，他脸上没有表情，眼里没有生机，可能是太困了，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我，看到我心里发毛、发慌，看到我闭上眼睛去挣扎，去逃避。

闭上眼睛，橘子走了进来，我们中间像隔着一层玻璃，她始终不能靠近我。

睁开眼睛，依然是车窗上那张半死不活的面孔，列车开始减速，那张脸在窗外站台的干扰下，开始变淡，变黄。

闭上眼睛，橘子颤抖的手指着我：“小伙子，你长大一点行吗？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了？！”

睁开眼睛，列车进站了，四周的一切渐渐被站台上的灯光照亮，德州站，原来我还在山东境内兜圈子。站台上没有几个人，交通干线上城市的人们怎么会屑于赶夜车呢，只有抱着十几只扒鸡的乘务员到车厢门口探探头，她不敢大声叫卖，怕打扰大家休息后引来一阵咒骂。见没有人搭理她，只好回到站台上，放下扒鸡，裹裹军大衣，继续自己的美梦。